1975年高中毕业后,我回到村里当起了农民,那时还是集体经济性质的生产队,土地、牲畜都是集体的,村民集体下地干活集体收工回家,一年四季天天劳作,春种、夏锄、秋收、冬藏,没有一天休息。那时我才18岁,按理说已经长大成人,但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一共念了9年书,即便在节假日帮家里干些农活也是辅助性的,身子骨还比较软弱,总感到干农活又累又苦,有点吃不消。但有一件农活比较轻松,那就是看场,说白了就是躺着也能挣工分,睡一晚挣两个工分。
一到秋天,收割了的庄稼从村子四周沟坡梁地,车拉驴驼,人担马运,都晒到生产队的打粮场上。打粮场在村中央,是一个比较大的平坦宽阔的场地,四周建有围墙,并建有用于看场和存放农具的房子,场门旁边还有一所小学和电磨电碾房。白天这里很热闹,是村民们聚集聊天的地方。庄稼在场上需要掐穗、剥粒、碾轧、吹筛、晾晒,经过种种程序才能成为粮食。然后先缴爱国粮后存集体粮,最后剩下的按产量,按人头给社员分粮。为了防盗,打下的粮食需要看护,白天有人在场上劳动不需要看护,晚上就需要有人看场。生产队把村里的青壮劳力按脾气性格列出表格,按照顺序安排看场。全村符合条件的也就20多个人,为互相监督防止意外,每次看场都是两个人,也就是10天左右轮一回,一个秋天三个月下来至少要看十多天。
看场一般都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轮到我的时候,晚上从家里把被褥枕头卷起来,用绳子一捆背到背上,兴高采烈地从家出发向场上走去,看场屋里乱人坐,乱人住,环境差,设施也简陋得很,土炕上铺着草秸,上面铺着羊毛毡,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上面就可以睡觉了,天冷的时候可以生火烧炕。
到了打麦场后,先和场长进行查看交接,已经成为颗粒状的粮食都用席围子囤起来,并在上面露出的部分盖上刻着字的木质印板记号,场长走的时候就把印板拿走了,第二天交接的时候还要查看印板痕迹,如有变动就证明粮食被盗了,看场人就要承担责任,其它散堆庄稼也有印记。所以说,看场也不是高枕无忧睡大觉,仍需时刻提高警惕谨防意外。
每次轮到我看场都很开心,因为可以换个环境和同伴一起好好聊天,有一次我和一位同族本家看场,睡前在场上查看了一下,然后把场门关闭锁上,躺在炕上与其天南海北地聊了老半天。聊到了11点我有点困了,刚刚睡着,同伴就把我叫醒,说外面有动静,我俩马上穿衣出去小心翼翼地查看,结果是风把扇车上放着的簸箕刮下来了,虚惊一场。
农村实行“大包干”后,各家各户收获的庄稼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或者房前屋后储存加工,生产队的打粮场便被废弃了,荒草丛生,墙倒屋塌,木质印板也不知去向。四十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看场的时光,总有一种心绪在心头,久久回味。
来源: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