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相伴的每一天

　　过往的许多细节，自己不一定记得，却有别人还记得。也许这些细节是你无意的、习惯成自然的，但或许已经拨动了别人的心弦，时久依然余音袅袅。

　　不觉中，2022年的高考已成历史。说不知不觉真不是矫情，更不是夸张。一眨眼，多少位小小少年已是青春年华，有的已成家立业。而我，也好像一夜之间便逾天命之年。其中多少时刻留忆，多少却随风飘去。

　　昨晚，袁锦涛同学微信问候并发来一张图片。锦涛是我带过的一名学生，2011年高中毕业，现在拉萨市工作。他发的图片上是十几行诗文，其中一句用圆圈标识：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

　　锦涛同学说：“老师，您对我们说这句话到今天，整整11年了。”

　　啊，我竟然忘记了。我的忘记一定不是有意。是日子太久？是琐事繁杂？还是精力与记忆逐渐老去？

　　锦涛便又与我聊起那句话：“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也是在极力帮我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问：“我当时真是这样说的吗？”

　　锦涛告诉我：“毕业的最后一节课，晚自习。您交代完好多考场上的事儿，然后搓一搓双手，说那咱们就这样吧。还有十几分钟放学，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老师，您那个时刻的表情非常复杂，有列车到站时列车长的欣慰满足，有数百个日夜陪伴后终要分离的黯然神伤，有对我们满怀希望的喜悦。表情复杂，声音也有变化。听得出来，您很想表达一些东西，可欲言又止，开口还没说出3个字，声音就被什么东西莫名压住。您极力掩饰，不想让我们看出些破绽，最后只能略显尴尬地说了那句——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您说完，我们大家就便一齐低下了头。”

　　锦涛把我慢慢拽进记忆的长廊，我也能拾起一两片的支离破碎。原来那节课上，学生们什么都明白，他们知道老师那句话中的伤感与无奈，他们都低下头，留下我沿着过道转圈，看着他们的黑发和可爱的后脑勺。他们低下头，不一定全在看书，他们应该是刻意避开与老师目光相撞，那一撞也许就是一场泪流成河。那一刻，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翻书的声音，没有钢笔书写的声音，只有我的脚步声。所有人都不想也不敢打破那一汪美好的宁静。

　　他们毕业后1个月，我胃病加重，体重直减15公斤，2年多以后才好转。

　　光阴似箭快又长，柴米油盐天天忙。学生们也一样，大本儿小证进考场。毕业分别多年，电话号码、QQ号码、微信号码，几多变迁，怎能不失联？

　　锦涛是从我的“白羊文艺”公众号了解并确认这就是当年的郭老师。还有不少学生，毕业七八年的、十五六年的，还有20年前的老学生，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与我恢复联系。

　　其实毕业后一直未再见过锦涛的面，但我能记起，锦涛肤色黑黑的，个子不低，爱腼腆地笑。当年他英语学得不怎么好，我对锦涛只是嘱咐叮咛得多一些罢了，当然最终他高考的英语成绩，也足以让我们都欢欣鼓舞。

　　今年我带两个毕业班，是文科班。孩子们青春阳光、才情非凡。他们对老师们的表达更直接更有创意。他们用丰富多样的多媒体技术，把美好的瞬间以及过往储藏，并演绎得淋漓尽致。感谢你们的陪伴，年轻真好。

　　讲台上已度过33个春秋，你们扬帆远航，我原路返回。往事丝丝缕缕，如烟如雾。心头时而波澜不惊，时而翻江倒海。但不敢忘一条：珍惜师生相伴的每一天，珍藏美好片段。渡己渡人，不懒不惰，不负使命。

　　这么多年过去，学生们对我的称谓也在悄悄变化。最初孩子们称呼我老师，后来有叫我郭哥的，再后来叫郭叔，如今有的孩子又唤我“大哥”，还有称我“那老汉”，十分亲切，谢谢你们。

　　还想站在那里，望着一张张青春的面庞，说一声：“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可你们如今在哪里呢？又将会在哪里？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