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18510528811 广告:18510528811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2022-09-14 来源:山西日报

  马毅杰,现居山西永和。关怀老师是马毅杰和妻子王小风的授业恩师。当年为了他们这群山里娃英语成绩的提高,关老师可谓殚精竭虑。从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的王小风最终选择回母校任教、继承师业,并在关老师退休返回老家苏州后主动承担起老师的工资汇款、医药费报销等琐事,她说:“能为老师做一点点事情,是学生的幸运和义务。”


  关怀老师是苏州人,却在晋西吕梁山贫瘠干旱的大山里,足足待了20多年。


  年轮转到20世纪70年代末,国家恢复高考,不知唤醒了多少人的大学梦。谁知,那年高考,全县只有7人刚刚爬过录取分数线。据说,用不了两年,英语也要被列入高考科目,山区的学生本来竞争力就弱,倘若再加一门要命的英语,那山里娃的成绩不更惨?于是,物色几位英语老师开设英语课,成为学校当务之急的大事。关老师就是那时从一个偏远的农场,被“挖”回来的。


  记得那是关老师第一天来给我们上课。他极不自然地走进教室,上到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一角颤颤巍巍写下两个字——“关怀”。这让同学们都很纳闷。此时,关老师转过身,有些拘谨地说:“同学们,我姓关名怀,从今天起就由我教你们英语。”一口吴侬软语,让人新奇。


  啊?原来,“关怀”是老师的名字!


  讲台下,“叽叽咕咕”涌起一阵掩饰不住的窃笑。听得老师很是尴尬,他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愣了半天,才问:“你们笑什么?”可那笑声一下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这让面目清瘦、背微驼的老师更加不自然起来。


  我们这拨学生,从小受“读书无用论”的戕害,从没把读书当回事儿,别说英语了,就是汉语又学了多少?如今,为备战高考,要学英语了,哪有半点信心可言。


  关老师又怎能不了解现状呢?可看上去他比我们有信心多了。


  记得上头两节课,学26个英文字母,他首先要纠正我们的发音。山里的学生,本来就有些拙嘴笨舌,学英语更觉得佶屈聱牙。关老师一遍又一遍地教啊教!就字母“O”的发音,同学们那口型和舌头的位置,怎么也拿捏不好。他就让一个一个地来,可就是没人能发得准。这时,轮到一个女同学,谁也没想到,她站起来一发音,关老师的眼睛就亮了,他惊喜地喊:“你再读一遍!”


  “好!好!好!这样发音就对了!”他在表扬这位女生的同时,又鼓励大家,“谁说山区的孩子学不好英语,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关老师的表扬,让全班同学都对那位女生刮目相看。


  几个月过去,许多同学对英语课还是“吃不消”。面对如此局面,关老师并没灰心,他调整着教学上的“战略战术”,对于几个进步快的同学,他要给多吃点“偏饭”,以此让“先进”带动“后进”。


  那个学期,又该轮到我们班到几十里外的校办农场去劳动了,这一去就得十天半月。关老师只怕同学们都“放了羊”,便苦口婆心地吩咐:“去了那儿,你们哪怕每天抽出10分钟的时间也别忘了读读单词和课文,回来后老师可是要检查的。”


  到了农场,同学们早把关老师的嘱咐抛到爪哇国去了。回校后第一堂课,关老师就提问,可同学们谁也答不上来,这下,关老师是真的发火了!奇怪的是,事后,关老师还是没灰心。他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同学们啊,老师着急,难道你们就一点不急?我老了,又能带你们几天?我真希望你们能学有所成考上大学,将来有人回来带更多的学生啊!”说这话的时候,老师的眼眶里闪着泪花。


  老师的话对我们触动很大,从此,班上几个还算用功的同学,似乎真要扛起一份责任了。


  关老师则更是给我们见缝插针,加班加点地教。关老师的心血没有白费,3年后的高考,我们班好几位同学榜上有名,那个发音准的女生英语成绩最高。


  又过了几年,我们这拨同学大学毕业了,其中有当外交官,有在出版社做翻译工作的,有走进党政机关的,但还是有人回到大山里来了,其中就有那位女同学。从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的她是放弃了在外地工作的机会,选择回到吕梁山中的母校当英语老师的。当时,关老师即将退休。看到终于有人接班了,老师那个欣慰和高兴啊!当然更高兴的还有我,因为后来我和那个女生做了夫妻,她叫王小风。


  斗转星移,关老师退休回到江南已40年了。但他还一直惦念和关心着吕梁山中这所学校的英语教学呢!作为他的学生,该如何报答老师的恩情呢?


  改革开放初期,学校对退休人员退休金的发放有时不太规律,至于给身在外地的退休教师汇款则更难保证及时。还有医药费的报销也颇有难度,这就给远在千里之外靠退休金生活的关老师带来诸多不便。了解到这些情况,妻征得关老师和校方的同意,主动担任关老师的“通讯员”,帮老师打理这些事情。只要学校发退休金了,她总是立马到财务室领取,然后第一时间跑到邮局给老师汇去。无论刮风下雨或手头的事再忙,也一刻都不耽搁,月月如此。遇到发放推后的情况,她会想办法垫资,按时按点先给老师汇去。


  别看那时关老师的退休金不到百元,但要预先垫资,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记得那时,我们夫妻刚有了小孩,经济负担一下子加重了许多,微薄的工资、太多的开销,让我们不仅成了“月光族”,许多时候还是“欠债户”,这样的状况,又怎能先垫资确保给老师汇款呢?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东挪西借了。但给老师汇钱的事,却从没推后过一次。这件事,妻一做,就做了几十年,汇了几百次。直到近几年可以联网打卡了,这件事才算了结。


  多年来,有关退休人员跨省报销医疗费也比较棘手。每年,关老师都会将看病住院的条据寄到我们手中。可异地报销,在条据、手续上实在太过繁杂。为此,妻一回回找有关单位,跑前跑后、跑上跑下,可是没少费心。有一次为了找负责人签字,她急急火火上楼,一不留神,摔了跤,挫伤了右手腕,上医院还打了石膏。


  几十年,妻从风华正茂的年轻教师,变成两鬓染霜的老教师,直到成为退休教师,但为关老师当“通讯员”的事,她可一直未变,直到今天。已是百岁老人的关老师和他的家人,经常来信来电表达感谢。妻总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能为老师做一点点事情,是学生的幸运和义务。惟愿老师生活幸福、寿比南山!”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