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人

　　几年前，大舅想办养猪场，找我借两万元。妻子把我支到里屋说：“钱万一还不了咋办？”大舅看出了妻子的神色，不停地用左手搓着右手，又用右手搓着左手。他的手指已经弯曲，骨节粗大。终于，大舅用了老大的劲儿才说：“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的，年底就还你们。”我当下就给大舅凑了两万元。但年底，大舅来电话说他的猪夏季生了病，十有七八都死了，还钱只能缓一缓。第二年，猪价降了，大舅辛苦一年仍入不敷出。妻子埋怨我，说大舅不讲信用。我说：大舅不是那种人！

　　记得我刚毕业时，被分配到一百多里外的刘家湾工作，来回都是步行，做梦都想有辆自行车。可那时买车要凭证。大舅知道后，说他认识一个供销社主任，去要一张购物证就是了。但不巧的是，那个主任刚被调回城里。从大舅家到城里近百里路，大舅去了两回都吃了闭门羹。我对大舅说：算了。大舅晃了晃拳头说：“我说能办成，你就别操心了。”后来，大舅又往城里跑了几趟，终于给我推回一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

　　这一年我们计划装修房子，但钱不够。妻子让我向大舅要钱，我只好在中秋那天买了四样水礼去了。大舅家还是老样子，一件新家具都没有。我问了猪场近况，又委婉说出要装修时，大舅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猪价又降了！我张不开要钱的口，只好悄悄离开。好在当时单位补发了一万多元工资，加上一些零用钱，我凑足两万元交给妻子，哄她说是大舅还的。这年正月，大舅来到我家，提着重重的礼物。他用弯曲的手指捏着茶杯告诉我，他今年赚了不少钱，年初的猪仔便宜，饲料降价，猪出槽时卖了个好价钱，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三沓钱递给我。我知道下面那一沓是利息，就取出来坚决地塞给大舅。大舅不再让，却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发给两个孩子。大舅走后，妻子打开两个红包，发现里面竟然有六千元，她的眼里全是惊异。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