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爷爷身边

　　爷爷家的院子里有一个铁线架，常常用来晒被子和晾衣服。后来有了我，爷爷就在铁线架的边上额外支出一段，还特意找人做了一个带靠背的木凳，结结实实地拴了一个秋千。此后每年快到夏天时，爷爷就安好秋千，换一换环扣和绳索。很多时候，爷爷带着我在那儿玩秋千，奶奶坐在旁边陪我们，手里摆弄着自己的针线活儿。

　　后来，我长大了，不爱玩了，但是爷爷始终没舍得把秋千拆掉，经常指着它跟我讲我小时候的事。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奶奶特别喜欢这架秋千，偶尔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那儿择菜、剥花生仁……可以说，爷爷是为了奶奶的这份童心才留下这架秋千的。

　　等我上大学的时候，奶奶已经快80岁了。有一次放假回老家，我一时起了玩心，把自己的耳环摘下来非要奶奶戴上看看。奶奶戴了一会儿，在我刚凑过去要帮她摘耳环的时候，奶奶说：“还是让你爷爷摘吧，他都给我摘了几十年耳环了，别人摘，我怕疼。”就那么轻描淡写、很自然的一句话，让奶奶在我面前大秀了一把恩爱。

　　后来，奶奶的身体渐渐不如从前，走动起来一天比一天显得不利落，听力也开始变得不是很灵光，但好在胃口一直不错。其实，奶奶比爷爷年长两岁。爷爷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好，所以到后来是爷爷照顾奶奶。爷爷说：“你奶奶就是太要强，以前她总嫌我洗菜不仔细，现在你们看看，她吃我做的饭吃得香着呢！”

　　实际上，爷爷心里头明镜似的，奶奶不想让爷爷进厨房，所以老往外撵他，想让他多歇一歇，不愿意他惹上一点油烟——他最烦的就是那股油烟味儿。然而，年纪摆在那里，家里人私底下说：“唉，别看老爷子目前身子骨这么硬朗，但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这老两口还说不定是谁留下。”

　　后来，爷爷真的先走了。爷爷走了以后，大家都特别担心奶奶，奶奶却出奇地平静。有一天，我看到奶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走近了，终于听清了：“往后没人推我了……”奶奶说，她余下的日子走的都是通往爷爷身边的路，多活一天开心，少走几步也开心……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