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悄无声息

　　这几年，父母变了。

　　以前，我回老家，父母总在地里忙。我去找他们，没到饭点，便和他们一起劳作。到了吃饭时，也是随便炒两个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节假日，母亲会提前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回家。若是回家，还要问几个人一起回。一开始，我并不理解母亲为何问得那般详细。后来才明白，若非时间有冲突，一家人一起回去说明家庭和睦，父母自是不用太担心。若是一个人回去，他们便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还要说些开导的话。同时，母亲会像接待客人一样，做出一大桌子的饭菜来。

　　以前，每遇农忙，父母会做事做到很晚才收工。当时，我甚至认为他们长了夜视眼，明明外面早就看不清路了，他们还能摸黑劳作很长一段时间。那也是我当时理解的“披星戴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色还不太暗的时候，母亲就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说那样脚下的路会看得更清楚些。

　　以前，我和父母约好了时间，中途他们很少会打来电话，也不太会过问路途中的状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会算好我动身的时间，并一再嘱咐我开车要慢一点；还会像算好了时间一样，等我一停好车，电话刚好响起——是母亲的电话。等她听到我的回答，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地了。

　　以前，父亲总是很严肃，母亲也很少开玩笑。我一度认为自己缺少幽默细胞是因为他们的遗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居然和我开起了玩笑，甚至有些孩子气，他们像极了小时候撒娇的我。

　　以前，父母会关心我的学习和工作，问这问那的，事关个人进步和人际关系等，还总叫我要上进，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关心我的事业，却说：“你也是个中年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大，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平时要多锻炼，别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写个不停。也别太逼你自己的两个小孩子，只要过得去就行。”

　　以前，父亲吃饭极快，且酒量不小。他看我吃饭慢吞吞，总会说：“男人吃饭要像一炉火，不要粒粒数。”后来我知道，吃饭太快未必是好事，但也懂得了父亲年轻时的血气方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酒量下降了。以前他在酒桌上从不认怂，后来也有了举杯投降的时候；以前，他一个人一餐能吃完一只大肘子，后来说吃多了不消化，要少吃。

　　直到有一天，母亲跟我说：“在网上买个绞肉机吧，你爸的牙齿不好了。”我看了看正在看电视的父亲，那个72岁的老头儿，头发花白，已少了往昔不服输的气概，而多了一份慈祥。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都变老了。我泪目了。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