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饱

　　梅花和桂花生长在同一个村，长大了又先后嫁到隔壁村的同一个部族，成为近邻。那时，梅花和桂花婆家的家境都很糟，经常吃不饱。

　　有一回，族里的男子全部外出参加一个集会，梅花和桂花趁机各偷拿了半斤大米出来，在梅花家的厨房闷成葱香咸饭团，打算分了吃。可是，饭团的香味引来了隔壁一个媳妇偷窥，她一张扬，偷米的事就传到了各自的娘家人耳朵里。

　　梅花回到娘家，见到老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她知道父亲一定饶不了她，干脆死不承认，说是别人冤枉她。老父亲见梅花嘴皮子这样硬，更来气了，吼道：“你好好跪在祖宗牌位前，等我吃饱了再来教训你！”十几分钟后，老父亲手持一根竹棍来到女儿跟前，挥下去就是几棍子，打得梅花认罪求饶。可是，她的右脚踝已经被打骨折了。

　　那边，桂花回到娘家，也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老父亲，心想这回一定得遭殃。只见老父亲端来一碗米饭，拿着一根皮鞭，严肃地对桂花说：“你先吃饭，等吃饱了再教训你！”桂花哪敢吃啊。父亲吼道：“这可是从邻居王婶那儿借来大米做的饭，不准不吃！”桂花只好战战兢兢吃起来，边吃边忍不住落泪，为自己偷米的行为感到后悔，更为老父亲带着怒气还借来大米给她填饱肚子感到惭愧。吃了饭，桂花“扑通”一声跪在老父亲面前，声泪俱下：“爸，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骂我打我吧！”

　　老父亲挥起皮鞭往桂花背上重重抽了一下，然后扶起桂花说：“贫困不是你的错，但因为贫困去干不该干的事，就是你的不是了。人活一口气，就该有点骨气，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以后要是再挨饿，回家来，哪怕是借，我也让你吃饱。”桂花痛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把眼泪一擦，说：“爸，我记住了。”

　　“后来梅花和桂花怎么样了？”我问母亲。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你外公最喜欢桂花香，所以我的小名叫桂花。”我惊讶不已，追问：“梅花呢？”“梅花就是你玉莲婶。”母亲说。

　　母亲讲到这里，我的脑中立刻浮现出玉莲婶的样子来。她其实长得挺好看，可走路总是一跛一跛的，头也一直低低的，话极少。前些年，得了急症，不幸过世了。

　　母亲说：“当年我们回到村子，你玉莲婶见到我就抱头痛哭，说自己实在没脸活下去。我极力开导她，可她心结太深，始终走不出偷米的阴影。比起你玉莲婶的遭遇，我就幸运多了。你外公明知我犯错，却强忍着，让我先吃饱，抽上一鞭子，再讲做人的道理。正是他的包容造就了我如今的豁达。”

文字：张珠容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