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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大院

2023-02-09 来源:《新民晚报》

  北京胡同的名字很有意思,有的土得掉渣儿,有的很雅,花园大院显然属于后者。


  花园大院,在石碑胡同旁边,东临天安门,背靠前门大街,离我家不远。第一次到那里去,是母亲去世后那一年的春节。那时,我快六岁了。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有崔大叔崔大婶家。崔大叔和我父亲是同事,崔大婶和我生母是河南信阳的老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自然很熟。在北京,我家没有一个亲戚,我愿意去他们家,特别是崔大婶待我很亲,总会让我涌出一种家的感觉,她那带有信阳口音的话语,常让我想起母亲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呀!每一次去,崔大婶总会留下我,给我做好吃的。


  1970年的冬天。我到北大荒两年多之后第一次回北京探亲,自然要先去崔大叔崔大婶家。从我进门到落座,崔大婶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腿上。我穿的棉裤厚厚的,笨重得很,崔大婶没说什么。临离开北京要回北大荒前,我去崔大婶家告别,她拿出一条早已经做好的棉裤,让我换上。仿佛要和我穿的这条笨拙的棉裤故意作对比似的,那条棉裤又薄又轻。我对崔大婶说:北大荒冷,我穿不上这个!崔大婶笑着对我说:傻孩子,这是丝棉裤,比你身上穿的暖和多了!快换上,北大荒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闹成了寒腿,可是一辈子的事。这是崔大婶为我特意做的一条丝棉裤。由于里面絮的是丝棉,又暄腾又轻巧,针脚分外细密。我换上这条丝棉裤,感动得很,一再感谢她。她叹口气说:你亲娘要是还活着,她比我做活儿好,还要细呢!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让我从她的眼睛里能够看到对往昔的一种回忆,也让我看到只有作为母亲才有的一种慈爱之情。如今,花园大院已经没有了,但在我心中却不曾消失过。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