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奶

　　我们的羊群中有一只母羊，她已经六岁了，我们管她叫黑头吉姆。她已经生了22只小羊，几乎每胎都是两只，有时一胎三只，一年生两次。她生了羊，不像别的母羊有拒哺的现象，她每次都是把自己的孩子照料得好好的，又肥又壮，直到他们长大。有一次，黑头吉姆把孩子生在了草原上。那天刚下了雪，风又大，她把两个孩子生在草窝子里了，谁都没有发现。直至回到牧圈清点羊的时候，才发现黑头吉姆不见了。我们打着手电钻入黑夜笼罩的茫茫草原，风雪弥漫，大家对找到她没什么信心。正在彷徨间，听见了她微弱而焦虑的叫声，顺着她的声音找到了她，只见她用肚子紧紧贴着她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冻得瑟瑟直抖的羊羔。我们把她的孩子装进羊包里，背了回来。她们母子三个都得救了。按照她的情况，她至少还会生八到十个孩子。

　　由于牧场挨着闪电河，那年雨水大，河水在我们草原上形成了一个湖。夏天，意外来了一群大雁，晚上住在湖边。于是，有人生了歹心，下了毒药去毒那些大雁。我们哪里想到湖边会有毒饵，照例赶羊群去湖边放牧。不幸的是，黑头吉姆吃了毒饵。她感到了痛苦，她跑到牧工跟前叫唤，牧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她突然冲出牧群，独自朝着牧圈奔跑。

　　牧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她往回走，只见她奔回牧圈，找到她的两个幼崽，让她的幼崽吃她的奶，两个幼崽吃饱了奶，她却倒在了地上，绝望地叫着，声音是那样凄惨，两只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我们围着她，兽医也赶来了，但大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中毒太深，谁都帮不了她。她就那样叫着，声音愈来愈小，但还是那样期盼着什么。我们把她的两个孩子抱过来，她不叫了，伸着鼻子去嗅她的小羊，嗅了几嗅，低下头，走了。我们都为她流了眼泪。后来，我们安葬了这位伟大的母亲。

文字：王 炬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