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乡村,亲戚都离得不远,来来往往步行,人口流通得少,也就不存在送站一说。我长大了,因为生病致残辍学,又因恋爱失利,遂独自远走南京,来来回回就开始体验送站。
回南京时,姐姐哥哥给的礼物,我喜欢的家乡特产,大包小包的,姐姐哥哥侄儿女背着扛着,一起送到长途汽车上安置好才下车,然后站在一边看载我的车走了,他们一伙人才撤。坐船的时候,姐姐把我送上船,找好了床位放好行李,然后小跑着下船,再站在泵船上看着我坐的船汽笛呜呜启航了,和船栏边的我挥手,轮船拉响告别的汽笛,带着长江上流动的水波摇晃着出征,姐姐在岸边站成温暖视线的风景,那是天地间最真实的离别图景。虽说每次我都让送站的家人先回家,他们也不肯先走,坚持着给我最多的陪伴,让我一路温暖,抵抗寒凉。
后来扬州到武汉的火车开通了,我终于可以坐火车回娘家了,但春运车票很不好买,最后还是坐汽车回家。一般都是单位放了年假后,我回家洗过澡吃过晚饭就牵着孩子坐公交车到南京下关江边,坐长途汽车回娘家。没有人送行,我一个人牵着孩子,背着双肩包一路栉风沐雨地兼程。一路上孩子拿着手机打游戏,我看书,幸福的笑容一直挂在腮边。回程的时候,侄儿女们送我,扛着家乡的土特产把我送到进站口,还调皮地做个飞吻。孩子不大懂别离,在他看来,不就是两个小时的动车吗?其实不只是母子父女,所有的家人都是只能目送对方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消失在拐角处,而不必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向往,都在寻觅自己的舞台,能做的只是鼓励和支持,陪伴和共融。
有一次,坐长途汽车,等发车,哥哥跑到旁边的小店里买了几包孝感麻糖,一回头看到车子来了,心急火燎,一边远远地冲司机挥手,一边让小店的人快点找零,然后送到车上给我。除了孝感麻糖外,还有我最爱吃的柿子。汽车缓缓地出站,送行的人站在两旁,孩子说跟国庆阅兵般。我在座位上扯开包装,吃着挂霜的柿子,嘴里甜甜的,心里酸酸的。孩子也把孝感麻糖吃得满口生香,说南京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妈妈小时候一定很幸福。
送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些土特产、那些我爱吃的家乡风味,是在异地他乡滋生乡愁、滋生温暖的信物;送站的家人们满满的爱和关怀,温暖我前行的路,是我此生不断奔向远方的不竭动力,也给了我一次次返乡疗伤的温暖方向。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