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背篓

　　在我书房电脑的上方，开放式的书架上，摆着一只袖珍小背篓，还有儿子几个月时瞪着大眼的照片。背篓是前年出差到重庆酉阳县买的，因为想起了母亲的背篓。

　　1980年的冬天，妻子快生产了，母亲从重庆老家坐火车赶来，到北京是早上五点多钟，我去接站。除了大包小包外，还有一只小背篓。

　　12月27日一大早，儿子出生了。母亲除了照顾他们，还要买菜做饭。小背篓派上用场了。背篓呈方圆形，上边大，下边小，中间一块小横板，小孩放进去，既可以坐，又可以站；母亲背着，两手可以干活，走哪儿也方便。在老家，几乎家家如此。

　　没多久，儿子就喂养得虎头虎脑。母亲背着儿子天天走进走出。天气热了，儿子已把背篓塞得满满的。每次母亲回来，都是一头的汗。一次，我接过背篓，那么沉甸甸的，再看母亲的背，湿透了，背绳把肩膀勒出深深的印痕！我心头一阵发热发酸——母亲用背篓背大了我们兄妹五个，又背大了哥哥的三个孩子，现在又来背我的儿子——我们两代人，可以说是在母亲的背篓里长大的！

　　日子过得很快。儿子已经周岁了，满地跑，像个小企鹅。早上我要去办公室，母亲对儿子说：爸爸要走了。小家伙闻声就晃着跑过来，抱着我的腿阿阿地叫，作哭状，不让走。我抚摸着他的圆脑袋，心里充满了爱意和满足。母亲走过来，说让爸爸上班班儿。儿子立马松手做再见的手势。在母亲的喂养、调教下，儿子一天一个样。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要不是母亲，我真不知会如何狼狈。母亲还表示，等儿子三岁上幼儿园她再回重庆。我当时住的是临时宿舍，大筒子楼，同楼的有研究生，还有武警部队。我原以为孩子哭闹，会引起大家的不满，没想到却相安无事，母亲背篓里的胖娃娃成了大家的开心果，几个女学生还常来家逗儿子，和母亲聊天。

　　天有不测风云。家里妹夫在厂里因事故身亡，母亲决定要回去。可儿子怎么办？另请一个人，我们不放心，母亲也不同意。母亲就说，让我把萌萌背回去吧，三岁时你们再来接。这怎么行呢？把担子全压在母亲身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可母亲执意，一时又没有别的好办法，我们最后只好同意。

　　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母亲背着儿子走遍了家乡的小路，走遍了田间地头，走亲赶集，我们靠信和照片关注儿子的成长。

　　如今，母亲已经离我远去。每当我倦怠、不爽时，抬头看到书架上那只小背篓，心里顿时就宽亮许多。

文字：蒋元明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