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留宿

　　进城定居十二年，母亲仅在我城里的房子留宿过一夜。那是我们搬新家的第一天，母亲因为帮我们整理新居晚了，错过了回老家的最后一班车，加之我和妻子，还有女儿极力挽留，老人家才答应在我们这里留宿一夜。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天气十分寒冷。她和孙女聊了很久，孙女倦了，睡了，她老人家却睡不着。

　　大约凌晨两点的样子，我先是听到轻微的咳嗽声，随后又听到关门的响动。我轻轻地从床上起来，披着外套来到客厅，看见母亲正裹着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我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一边极力地抑制着咳嗽，一边轻声地对我说：“感冒了，怕咳嗽声吵醒了娜儿（女儿小名），所以出来了。”看着母亲冻得发抖的单薄身躯，望着她老人家那布满皱纹且苍白的脸，我的眼泪霎时涌了出来。从那次以后，母亲不再肯在我家里留宿。

　　上周日，母亲将满满一蛇皮袋新玉米和新鲜时蔬送给我们。本来，头天电话里已经约好，我和妻子至少留一人在家里等着，可第二天妻子有事出去了，我又受人邀约中午出去应酬了，把母亲要来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母亲没有手机，又有事情要当面跟我们交代，只好等着，一直等到下午四点。我和妻子回来得迟，但母亲非但没有责怪我们，反而表示理解。

　　见时间不早了，我和妻子都极力挽留她老人家在我们这里留宿一夜。可她说，从去年冬季开始，就落下了咳嗽吐痰的毛病，如果在我们家里留宿，不仅会打搅我们休息，还容易把我们的屋子弄脏。母亲把蛇皮袋交给我们，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匆匆地走了，说要去赶车。

　　我和妻子心情无比复杂。我们和母亲之间已经有了不小的一段距离，这种距离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我一时也说不清……

文字：黄东升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