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面前的,是个眉头轻锁的少女,她很努力地控制着晃动在眸子里的眼泪,不让它掉落下来。“妈妈完全不了解我的想法,也从来不尝试去了解,她一厢情愿地要我照着她的方式去生活,有时,我觉得她连每秒我要吸入多少空气都想控制!”
她的母亲是我远房姻亲,我不能忘记十多年前造访她家的情形。
坐在客厅里,她那张不苟言笑而显得过分严肃的脸,看起来好像是工匠不小心雕坏了的一个塑像。她的第一句话居然问我什么时候辞职,我反问她干吗要辞职。她认真地说:“结婚后,不是应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吗?”我暗暗心惊:20世纪,居然还有如此食古不化的人!见我不语,她现身说法:“你看,我是个会计师,可是,女儿一出世,我便辞去了薪金优厚的工作,当了全职母亲。你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照顾你的孩子,便没有当母亲的资格!”我唯唯诺诺,不予置评。
之后,我做了母亲,老大、老二、老三相继出世,而我,依然坚守工作的岗位。在教育孩子上,我坚持着某些重要的原则,我刻意让孩子在自由的空间里快乐地成长。孩子是泥,我给他们提供多样化的模子,只要能够成形,是方是圆,是长是扁,随他们。
我那姻亲不同,她要她的女儿成为不方不圆、不长不扁、恰恰好的那种十全十美型。她放弃专业,改行当“雕塑家”,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会弹琴、会跳舞、能绘画、能游泳、兼通三语、精通电脑的完美形象,但是,她忘了放入一个最最重要的元素:细腻的爱心。
这少女,明明白白是一只不快乐的蛹。她的母亲是丝,长年长日紧紧缠着她。
文字:尤 今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