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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浆油条,见之忘俗

2023-10-23 来源:中国妇女报

  豆浆加蛋,间或淡淡杏仁香气。红底黄字的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黑,灯管极亮,早些时候,还是这么亮的屋内,店家还坐在门口吹着风歇息。深夜两点,开车来消夜的队伍没有断的意思,店家的油条又下锅了。


  寒露节气,风连扫几日闷热,河面也被吹出皱纹,宛如古画里的水纹。天气冷了些,却不至于寒,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口吃的。吃火锅太早了,吃粿条汤又不够响亮,总得有些仪式感欢迎这节气。看着塔脚桥上两排消夜摊霸气排开,不免让人想念潮汕油条。


  发面加碱和盐揉搓,拉成长条,旋扭丢入油锅中炸熟,口感外脆里松,香气扑鼻。相传油条从南北朝至今都是中国人喜闻乐见的早点。传闻宋朝时唤之“寒具”。苏东坡有诗曰:“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褊佳人缠臂金”。做法和口感也是炸物,但形状与油条有所出入,我以为或许是油条的前身吧。


  油条可干吃,也可搭配其他吃食创造新的口感。粢饭包着油条撒糖吃,韧脆咸甜,欲罢不能。油条裹在肠粉里,外面是如蝉翼的米皮,里面是金黄的油条,柔韧不少,香脆有余,淋上酱油,是广东人爱吃的炸两。油条剪成段按入粥中,和香菇花生鱼片等同吃,艇仔粥名不虚传。


  几个月前在福州吃了捞化,海鲜和猪杂熬出鲜咸,胡椒粉提辣,再加上猪皮增香,油条剪段吸满汤汁,无比快活。传闻东南亚有油条面,也是将油条剪成丝加在粉面中,味道估计也是不错的。


  潮汕地区的油条不同于北方棍般长短,大概只有成人拇指长,口感偏脆。由于体型娇小,可整根浸泡在碗中,叫一碗豆浆,或加姜薯或加鸡蛋,抑或什么都不加,泡上几根油条,蹲坐在路边小凳子上,吃完出一身热汗,夏夜的风一吹,一切烦恼都在风中散去。


  不知何时,潮汕地区流行消夜吃豆浆油条的习惯。棉城有好几家店,或是圣王宫前,或是罗汉松后,支一个摊子,漫漫长夜,大排长龙。


  印象深刻的还是桥上的浪话油条。浪话油条是我自己起的,头家支个炭炉就在桥头炸油条。点着一盏白炽灯照明,一边捏着油条,一边和客人拉家常,大家乐意听他吹牛,往往最后起哄一句:“淡浪话”或是“臭嘴浪面”,提着一袋油条便乐呵呵走了。


  头家四十出头,平头,经常赤膊炸油条,一边叼着烟,一边和客人扯话,说到激动时,手指夹着烟站一边,另一只手掌心朝上用力张着,昂起头越发大声起来,脖子浮起青筋。眼珠子很大,就算是不激动时,也总是瞪得老大。烟在嘴边一颤一颤,真不知撒了多少烟灰在面板上。


  只见他铺开面团,徒手擀成长条,左右一拉变成扁状,再用小刀切成一指宽的块状。刀在板上嗒嗒响,节奏明快,将板上的面粉震得弹起,面粉颗粒在灯光照射下散成烟状,头家歪着嘴叼着烟,一边眯着眼盯着面板,一边用手将面块两两成对捏住甩进油锅,宛若武侠练功。再看那口黑乎乎的大锅里,油条在高温里炸出声响,滋啦啦到咕噜噜,白色面团从锅里浮起,油条成型,金黄璀璨,可爱诱人。


  头家爱吹牛,也就是爱“淡浪话”,一会儿说自己亲眼见过文光塔上有仙人飞来飞去,一会儿说吃了自己的油条“强过李嘉诚,富过马化腾”,气氛热烈,内容奇谲,众人乐意听,不在乎真假。有时遇到搭话的来一句:“那你油条自己做自己吃,不就马化腾加李嘉诚了?”他也甚是幽默,故作生气,大声喊道:“淡浪话……”


  在赵厝巷口吃完肠粉,凉风习习,秋意渐浓,月生哥带着我们到斜对面吃油条配豆浆。店内灯管长明,蓝火舔着大油锅,金黄的油条哐当哐当掉进备好的大铁盘中散热。“妹啊我要韩信饼”“头家我要五块钱油条”“给我称十块钱的带走”……老板的女儿埋在一堆顾客中间挑拣油条,短发,极白,笑容一直没停过,上称、打包、找钱,手脚麻利,热情四溢。


  从公园一路散步到桥头,月生哥还在念着没吃到韩信饼,“见之忘俗,见之忘俗啊……”


  假期在月生哥家喝茶,临走时阿姨叮嘱“你们几个后生要加油啊”,我还没来得及理解要加油什么,只记得第一次吃了老香黄味的月饼,以及月生哥那句评价道“怪浪怪浪”。再后一日,月生哥载着我提着一大袋油条和几碗豆浆到航少家饮茶,加了蛋的豆浆风味十足。饮完茶离开航少家时,阿姨也说了句要“加油”,蓦然间有些恍惚。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驱车棉城,和风舒畅,我满脑子是那豆浆滚开的香气,和油条起锅的声响。



文字:蔡浩杰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