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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三叔回家 ‖ 浪花

2024-06-25 来源:良友天下网

  三叔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在整个村子里,三叔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尽管极少有人见过三叔的真容。


  三叔在世的时间不长,据父亲介绍说顶多二十年。在家里人中,父亲是与三叔见过最后一面的唯一亲人。三叔一九二七年出生,早于父亲三年参加革命队伍。等到一九四六年夏天父亲参军的时候,三叔已经成为具有一定作战经验的老兵,且当上了一排之长。值得庆幸的是,父亲与三叔正好编在晋绥野战军同一个旅的同一个团。在部队上,父亲竟然能与失散多年的弟弟相见,他别提有多高心了。


  父亲参军不到一年就在战斗中负了重伤,右腿小腿部位被敌人的子弹打穿。父亲与三叔的最后一面是在部队西渡黄河保卫延安之前见的。三叔所在的连队是渡河先遣队,临出发前的那个下午,三叔特意到部队后方医院去看望正在养伤的父亲。父亲回忆说那天下午他们兄弟俩拉了好长时间家常,拉到最后,二人洒泪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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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家乡解放,奶奶才收到了三叔的一纸牺牲证。


  往后的岁月里,三叔就以一张纸的形式存在于家中。奶奶家也缘于三叔的牺牲证而成为革命烈属。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三叔的牺牲证,奶奶家墙上挂着的烈属牌匾犹如两轮耀眼的光环辉映着我们整个家族,让我们每一个人脸上有光。父亲是革命伤残军人,三叔是革命烈士,我们后辈子孙都成了当时旁人眼里根正苗红的革命接班人。


  时光飞逝,光阴荏苒。眼下,三叔革命烈士的耀眼光环早已黯然失色。三叔的牺牲证也在修缮房屋搬东西时丢失了,三叔仿佛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清明节那天上午,家乡的烈士陵园建成开园,供社会各界游人参观凭吊。父亲说,烈士陵园是烈士的家,走,咱去看看你三叔回家没有?


  烈士陵园里,我搀扶着父亲在革命烈士纪念碑前敬献了鲜花。然后,来到一排排烈士墓碑前开始寻找,寻找写有三叔姓名字的那块墓碑……


  没有,看遍所有墓碑,都没有找到三叔的名字。“唉……”父亲长叹了一口气。


  “爹,别急,咱再到别处找找看!”我说着话搀扶着父亲向不远处的烈士纪念墙缓缓走去。


  “牛治泰,介休市义安镇桑柳树人……”“看,这里有我三叔的名字……”我惊喜地叫了一声。父亲大字不识几个,墙上文字大多不认识,只认得三叔的名字。他以那双长满老茧而又干枯的手掌细细抚摸着三叔的鎏金名字,仿佛在抚摸失散多年的弟弟的粗糙脸庞。


  名字下面的两行小楷文字简要概述了三叔牺牲的时间与地点以及战役名称。我告诉父亲说三叔是在一九四七年四月十四日的羊马河战役中牺牲的。父亲没吱声,只默默点了点头。


  陵园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说,这纪念墙上的名字都是战死在外地的烈士,有名字无骨殖,所以在墓碑林里找不到。工作人员的话似乎一下子点醒了沉思默想中的父亲:“得去羊马河,尽快接你三叔回家!”


  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安慰他说等天气暖和一点了就去羊马河。


  夏天尚未到来,父亲却撒手人寰。没活到接三叔回家的那一天,父亲却因病去世,留下终身遗憾。


  一个天高气爽的秋日,带着父亲的遗愿,我开车来到了羊马河战役旧址。


  羊马河战役旧址位于陕西省延安市子长县余家坪乡羊马河村。在当年战役的主战场上战场上矗立有一座纪念碑。碑顶镶嵌着鲜艳夺目的红五星。碑的正面刻有:“羊马河战役烈士纪念碑”的鎏金大字。背面是碑文,概述了洋马河战役的胜利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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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马河战役烈士陵园里,也有一道环形烈士纪念墙,在纪念墙上我同样找到了三叔的英名。那刻,我庆幸自己不虚此行。然而,当我向陵园负责人说明来意时,负责人却很难为情地说他们无法满足我的要求。负责人用手指着后面连绵起伏的峰峦说,羊马河战役中死的人太多了,这墙上烈士的尸骨据说当时都就地集中掩埋在山谷里了。七八十年过去,现在早已化为山上的泥土。


  听了陵园负责人的一席话,我转念一想,何必硬要找回三叔的尸骨呢?三叔也算是祖国母亲的血性男儿,他为新中国的建立而献出年轻的生命。只要在祖国大地上,黄土处处埋忠骨,无处黄土不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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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羊马河战役烈士陵园时,我徒步来到纪念碑后面松柏苍翠的山岗上,在三叔曾经献身的阵地上挖起了几把黄土,放在随身携带的精致小木盒里。三叔的热血曾经染红过这些黄土,这些黄土渗透着三叔的年轻气血,虽然数十年过去,我坚信眼下先烈的英雄血气依然还在!


  返回的路上,依旧是我独自开车,但我并不感到独单,因为身边有三叔的英魂陪伴……



文字:赵有建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