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主的尴尬事

　　梦回大唐，我们看到了“贞观之治”“开元之盛”“天授之兴”，当然还有“玄武之变”“安史之乱”“马嵬之悲”。另外让人匪夷所思的，就是有唐一代290年间，使许多公主抓狂的一件事：待字闺中，驸马难觅。

　　皇帝女儿更愁嫁，不是笑话，亦非调侃，而是大唐出现的另一幅社会生活画卷。

　　一

　　晋剧有出传统剧目《打金枝》，说的是唐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嫁给了汾阳王郭子仪的儿子郭暧。有一年，郭子仪寿诞，升平公主执意不肯折节拜寿，被驸马扇了一巴掌。升平公主金枝玉叶何堪此辱，哭哭啼啼跑去向父皇告状。

　　郭子仪看见事情闹大了，怕横生祸端，急忙绑了儿子，去向代宗请罪。代宗觉得这不过是家事一桩，无需较真，便笑着对汾阳王说：“不聋不哑，难做家翁。”一场轩然大波，顿时风平浪静。

　　比起意气闹事的升平公主，刁泼蛮横的高阳公主可就难对付多了。她是唐太宗最溺爱的一个女儿，16岁时嫁给了当朝宰相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高阳公主恃宠而骄，不遵礼制，洞房花烛之夜，竟不许驸马上床。

　　一次外出打猎时，高阳公主偶然遇到了高僧玄奘的弟子辩机，一见倾心，遂与之私通。她还把一方玉枕送给辩机和尚，作为信物。没想到辩机外出译经时，却不慎把玉枕弄丢了。

　　不久，窃去玉枕的盗贼落网，主审官员认出玉枕乃皇家之物，遂逐级呈递至朝廷。太宗知悉了案由，自觉颜面尽失，一怒之下，将辩机腰斩，并把高阳公主逐出皇宫。

　　高阳记恨于心，暗里与父皇对抗。她先是联络大臣反对太子李治，无果而终；李治上位，成为高宗后，她又密谋拥立皇叔李元景，准备改朝换代。不久事败，她被赐白绫自尽，驸马房遗爱亦受其累，惨遭腰斩。

　　二

　　无论怎样意气闹事、刁泼蛮横，公主还是要嫁人的，于是，发生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大中四年（850），唐宣宗要为万寿公主选驸马，宰相白敏中力荐青年才俊郑颢。郑颢无奈迎娶了公主，婚后备受煎熬，因此对白敏中心怀怨恨。后来，白敏中调任地方官，面君谢恩时说：“郑颢不愿当驸马，一直记恨于臣。此次离京，臣恐郑颢背后使枪，请皇上明鉴！”宣宗闻言闷闷不乐，只是苦笑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过了七年，宣宗又要为另一位公主择婿，新科进士王徽被人推荐给宣宗，而王徽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其实，这样的尴尬事，并非孤例，宣宗的老爹宪宗也曾遇到过。有一年，宪宗诏令名门望族的适龄青年，进宫应招驸马，谁知大多数人称病不出，应招者寥寥无几。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唐太宗想把公主许配给开国元勋尉迟敬德，他却诚惶诚恐，巧妙推辞说：“臣已有妻室，且与臣风雨厮守，不离不弃。古人云‘富贵不易妻，仁也’，臣愿谨遵古训，望陛下见谅。”

　　《明皇杂录》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唐玄宗想把自己的妹妹玉真公主嫁给方士张果，就是传说为“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张果对前来提亲的使者谈天说地，就是不肯引入正题，弄得使者如坠五里云雾，不知所措。事后，他对朋友王迥质、萧华口吐真言：“娶妻得公主，无事生官府。”

　　在唐代，方士的社会地位并不高，连他们都不愿娶公主，难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三

　　在一般人看来，能成为天子的乘龙快婿，是天大的好事，可在唐代，为何那么多人都畏之如虎呢？

　　原来，皇宫里的驸马，就像民间的“倒插门女婿”，在家里不仅遇事没有自主权，甚至连话语权都没有。唐德宗的女儿义阳公主性情乖戾、飞扬跋扈，自她嫁给武官王士平后，经常寻衅闹事，大打出手，几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一次，小两口又在宫里开打，德宗劝解不成，将义阳公主禁闭起来，命她面壁思过，同时也让禁军把驸马看管住，不许他走出宫门半步。

　　为了强化公主地位，唐朝礼制还规定，公主死后，驸马要守丧三年，服“斩衰”。“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一种，其服用生麻制作，不修边，断处外露，以示无饰。平常人家一般系妻子为丈夫守孝服之。如今皇家要求驸马为死去的公主服“斩衰”，是对其男性尊严的挑战，自然会引起驸马的反感。

　　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唐朝的驸马虽然被加封了较高的官衔，但大多是闲散官职，并无实权。据有关学者统计，唐朝一百六十多位驸马中，做到朝廷要员的只有十多人。

　　此外，等级森严的门阀观念，也让唐王室颇感头痛。据有关史料显示，唐高祖李渊有鲜卑人血统，世族大姓普遍认为，太原李氏出自夷狄之地，乘乱起兵得势，根基浅薄，因此不屑与之联姻。其时，山东五姓崔、卢、李、郑、王名满天下，最为显赫，唐王室屡屡向其示意，欲结秦晋之好，终未如愿。直到开国二百年后，唐文宗觉得李氏一门已足够强大，提出要把公主嫁给山东五大姓，不料仍遭拒绝。文宗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公主嫁给门第稍低的杜家，而杜家也只是勉强答应。

　　名门望族对社会的强大影响力，连唐太宗都觉得不可理喻，他曾怅然喟叹：“人们都争着与世家名门攀亲，而不想与我们皇族联姻，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连太宗的子子孙孙都没弄明白，一直困扰了大唐二百多年。

　　赵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