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理发师

　　我的头发自小由母亲来理，时间达45年之久。

　　我小时候最害怕两件事：一是洗头，二是理发，每逢洗头或理发，都会大哭大闹。那会儿，理发馆可不像现在这样普遍，大多数老百姓想理发，都是等待个体理发师上门服务。理发的价格是大人1角钱、小孩儿5分钱。母亲嫌贵，经过与父亲商量决定买个推子回来，由她亲自给我们父子俩理发。

　　推子拿在手，母亲左看右看，不知该怎么剃。“谁生下来啥都会？学嘛！”父亲的话激发了母亲的自信。一连好几天，母亲带我出去买菜路过理发店的时候，总要停下来看上10多分钟，仔细观察理发师的动作要领，然后回家自己慢慢揣摩。尽管格外上心，母亲第一次给我理发时还是理歪了，只好改成光头。第二次母亲总结了失败的教训，终于成功了。那年母亲32岁。

　　母亲真够辛苦的。负责全家人的一日三餐不说，四季穿戴连同脚上的鞋也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密密缝制，如今又兼了“家庭理发师”一职，休息时间就更少了。可对于“理发师”的工作，母亲从不懈怠，基本每3周就给父亲和我理一次发。年深日久，母亲的手艺月月见长，前后不过20分钟就全部“搞定”。每次理完发，我俩用镜子左照右照，都非常满意。

　　日子在不经意间滑过，我长成大人了，母亲也渐渐老了，但母亲的“理发师”身份始终没有变。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我们父子的头发长了，她就会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抽屉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围布，先“刷”地一抖，然后一指椅子：“来，坐下，现在就理。”即使后来日子好了，街上的理发店星罗棋布，我们父子也几乎没有进去过，因为有母亲在，我们可以享受足不出户就理发的“贵宾”待遇。

　　我调到省城太原工作后，每次回家探亲时，母亲总还是习惯性地先端详一番，然后道：“瞧，头发长了，坐下我给你理理吧。”我最后一次让母亲理发是1998年，那年我49岁，而我的母亲已是77岁高龄。我恳请母亲以后不要再给我理发了，因为实在太辛苦。细心的小妹妹装好胶卷，悄悄摄下了母亲最后一次为我理发的难忘瞬间。

　　后来，我在省城一家照相馆将这张照片放大了。取照片时，照相馆员工纷纷围拢过来，问我这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是谁？我便深情讲述了老母亲一辈子给我理发的故事。讲着讲着，我的眼眶湿润了；听着听着，他们中间也有人落了泪……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