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伴结合已有55年,现在老两口都在80岁以上。我们今天的生活怎么样?请容我用一些史学家的笔法叙述一下。她常用巴掌打得我啪啪响;她常常扭得我哇哇叫;我喜欢吃的她不给我吃,我不喜欢吃的她硬要我吃。有次给我“毒药”吃,这是她自己的原话。以上均是铁的事实。
下面再容我用另一些史学家的笔法来叙述:老伴打巴掌,那是因为我腰痛,她贴膏药时拍打两下;扭我,那是她帮我推拿肩膀时过于用力。我喜欢吃油条,如今我胆囊切除了,忌油,她便不让我多吃油条。
我是书呆子,只晓得时间就是学识,把家务全丢给了老伴。老伴是图书管理员,她能理解我的呆。她属马,我属虎。我们把家宅命名为“马虎居”,意思是吃穿简单点,学识复杂点。但是,再简单也够忙的,她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地操劳。我心疼她,要帮她干点,她不让我干,叫我“看书去”。都说“男主外,女主内”,我们家主内、主外的都是她。
兄弟姐妹有时会送点好吃的。我舍不得吃,说“不喜欢吃”,想留给她;她舍不得吃,说“我也不喜欢吃”,实际上想留给我。彼此心心相印又相通。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把好吃的突然往我嘴里塞。我问:“什么?什么?”她说:“毒药。”“毒药”吃下去心里热乎乎,觉得自己欠老婆的太多。
我既然不干活,那她偶尔叫我干什么时,我一定是百依百顺。我正在电脑上写文章,她叫我给她倒杯水,我立即去倒;她叫我帮她搬个凳子,我马上就搬。她那么勤劳的人,为什么还叫我干这些活?女儿比我聪明,女儿说:“妈是怕你久坐不动,影响健康。”
老妻对我体贴入微,找我的茬也入微。到了晚年的老夫老妻,24小时面对面,矛盾丛生。我们天天对开不开窗,争;是热了还是冷了,争;还有对高低、上下、左右等的看法都有不同。不过,我们不是争论不休,而是秒休。矛盾产生得快,化解得也快,是老夫老妻特有的味道。
有次我真的犯了大错。她与老同学外出几天。我一人在家烧开水,把冰箱电源当烧水电源给关了。关错了电源,导致冰箱里的东西坏了不少。她回家大发雷霆。我一句不敢反驳。在她花几个小时把冰箱整理得差不多时,我才敢说一句:“报告首长:我不是低能,是无能,请求给我处分。”她虽然还不理睬我,但从表情看,平静了很多。
老妻不仅会挑我毛病,还会预见我出错,动不动讲我“神经病”。我不服,我说:“你用词不当。你的意思讲我‘精神病’”。从此,她三天两头讲我“精神病”。这样,我就有了反驳的机会。我说:“对精神病患者要宽容。”她笑了。我俩之间的对话多是举轻若重,可是能体会出重中有深爱;是正话反说,反而更有味道。
老夫老妻一般是门可罗雀,这就更要多来点自娱自乐,多一点幽默,逗逗笑。而幽默又不可重复,重复会减趣。从早到晚的风趣做不到“七十二变”,一天变三变也是好的。“笑一笑,十年少”,笑话多,笑声多,有助于延年益寿,也会让老夫老妻的生活更加有滋有味。
文字:马湖汶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