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十足的“老妈”,因为我们娘儿俩1966年第一次见面时她已经42岁了。
老妈的河南话“字正腔圆”。她还特爱参加我的家长会,总要站起来讲两句。她一张口就像说河南版单口相声,台下笑成一片,我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老妈上过几天扫盲班,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写得像“搭积木”。但她照样每天检查我的作业,认真地签名“搭积木”。第二天,我的作业本会被同学们传看……我和老妈的关系始终拧巴着,她干的事儿我既不喜欢更看不上。
直到去年底,整理父亲生前留下的资料,无意中看到一张纸片,我对老妈有了新的认识。那是一张职业补习学校缝纫班的修业证书,28岁时的母亲,挺瘦的,还留着两条长辫子,那会儿还没有我呢。
新中国成立后,做木工的父亲于1952年随单位一起赴京参加建设。一年后母亲也来到北京。当时,政府鼓励大家学手艺,喜欢做衣服的母亲就参加了缝纫班的培训,并顺利结业。
我清楚地记得,家里买的第一个大件,是一台缝纫机。之后,老妈给我、给亲戚朋友做了很多的衣服。可我并不喜欢,嫌样式老气不好看。唯一例外的是,小学四年级,为庆祝“六一”,学校要求少先队员穿白衬衣、花裙子去参加活动。我那天穿的就是老妈做的白衬衣、粉色花格裙,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让我扬眉吐气了一回。后来老爸告诉我,为了给我做这身衣服,老妈多次跑到百货大楼,站在橱窗前记下衣服式样,回家再认真仔细照着做。
我结婚时,老妈已年近七十,但她坚持要亲手给我做一件丝棉小袄,“妈岁数大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闺女做棉袄,留个念想吧。”我当时没把这话往心里去。老妈是2005年初冬走的。没想到,16年后,一张结业证书让我们娘儿俩又一次“面对面”。我要说的是:“妈,请原谅我对您的不敬,原谅我的无知!尽管我今天才理解您,但您一直在我心里。”
编辑:黄 敏
审核:袁 野